更新時間:2024-06-06 21:36:34作者:佚名
河南財經學院龍子湖校區圖書館內,學生在看書。左東晨/光明攝
重慶大學圖書館一角。孫開芳/光明圖片社供圖
學生在北京外國語大學圖書館讀書。新華社
武漢大學圖書館. 攝影:石耀晨,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夕陽西下,路邊綠樹成蔭,余暉照在青瓦紅磚上,岳麓山腳下的這座老圖書館顯得古樸典雅。湖南大學博士生任鵬總是喜歡在這個時候來這里讀書,徜徉其中,與古人交流。“圖書館的氛圍很享受,只有無目的地讀書,才能真正進入審美狀態。”任鵬感嘆,“但現在喜歡看紙質書的人不多了,大家更習慣用手機、電腦看電子資料。”
今年《政府工作報告》再次強調“深化全民閱讀活動”,大學生讀書也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近日留學之路,“高校圖書館紙質圖書借閱量大幅下降,大學生不再愛讀書了嗎?”話題在網上引發熱議。有人認為這是正常現象,也有人對此憂心忡忡。這一現象背后的原因何在?高校圖書館如何調動多方資源,為打造書香校園添力?
春暖花開,讀書時節,記者走進大學校園,探尋與讀書有關的故事。
大學生真的不愛學習了嗎?
任鵬今年23歲,是控制科學與工程專業的理科生,但他對文史類圖書很感興趣,每年從圖書館借書10本左右。記者隨機詢問了幾位與任鵬同齡的大學生,發現他們平均每年借書不超過10本,有的甚至坦言一年內從未借過一本書。
大學生借閱圖書有多少?湖南大學圖書館年度閱讀報告顯示,2019年、2021年、2022年該館圖書流通量分別約為53萬冊、35萬冊、26萬冊。記者還查閱了中山大學圖書館2019年至2022年總借出圖書量,分別約為68萬冊、52萬冊、37萬冊。相關數據顯示,昆明醫科大學、西南科技大學等高校圖書借閱量也逐步減少。2022年江蘇大學圖書館發展報告有明確統計,單館平均借出紙質書刊數量從2017年的9.82萬冊下降到2022年的3.58萬冊,呈持續下降趨勢。
“高校紙質書借閱量逐漸減少,這很正常。”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終身教授王俊超是一名圖書館文化愛好者,在進入高校任教前,曾擔任過與國家圖書館接觸的“記者”。他認為,隨著高校圖書館電子資源的不斷豐富,學生能夠快速獲取知識信息,紙質書借閱量自然會減少,但這并不能直接證明大學生不喜歡讀書。“比如,我上課時要求學生閱讀的參考資料,很多都會提供電子版或網上鏈接。”
任鵬還利用電子產品瀏覽學習資料、獲取信息資源。“電子書很方便,不占空間,也不需要額外付費。用校園版讀書軟件,可以免費看書,而且好文章只要點擊幾下就可以保存到手機里。”他說。
在紙質圖書借閱量減少的同時,電子書閱讀量卻快速增長。以湖南大學中文數字資源下載量為例,2021年為905萬次,2022年為2357萬次。浙江省社科聯2022年發布的《大學生讀書狀況調查》顯示,浙江省大學生平均紙質圖書閱讀量為8.48本,電子書閱讀量為13.5本。
然而,武漢大學學生李果發現,身邊很多人對深度閱讀興趣不大,而“短、平、快”、價格實惠的電子產品更容易讓人上癮。
湖南大學中國全民閱讀研究中心主任劉戈表示:“紙質閱讀與電子閱讀各有優缺點,但長期的‘碎片化閱讀’值得警惕。”
“一些網站、公眾號、短視頻平臺為了吸引流量,往往提供一些不需要太多思考的淺顯易懂的信息,完整、系統、有深度的探討和著作并不常見。”劉歌說,長此以往,這些碎片化的信息會損害學生的閱讀注意力,提高閱讀刺激閾值,甚至讓人產生閱讀惰性,降低對經典書籍的理解能力,造成知識結構狹窄、知識儲備淺薄等問題。
為何借閱圖書數量減少?
記者在走訪中發現,在高校圖書借閱量減少的同時,圖書館訪客量卻依然居高不下。在不少圖書館區域,經常出現“一席難求”的現象。一些學生甚至開啟了“凌晨網絡搶座”模式,讓“泡圖書館”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那么,“沉迷”在圖書館的大學生該怎么辦呢?
湖南大學圖書館教師黃曉玲在圖書館工作了30多年,她觀察到,在圖書館自習的學生中,大約有一半是在備考。“圖書館里有一個‘常規’自習室,每天早上6點半開門,晚上10點半關門,座位經常供不應求。”
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館長王瓊發現,學生來圖書館最常見的活動是自學,其次是借閱圖書,然后是舉辦講座等活動。“我們為學生準備了儲物柜,在秋季申請儲物柜的讀者中,表示用于研究生或博士考試的讀者占所有申請者的31%。”
不少受訪者坦言,如今大學生面臨著諸多現實壓力,一些人更愿意把時間投入到考試、實習等“實用性”強的事情上,認為從圖書館借書漫無目的地閱讀并不能在短時間內帶來實際收益。
與此同時,對于想從圖書館借書的人來說,借書的過程并不總是順利的。
作為圖書館的常客,李果十分關心圖書館的發展,她笑稱自己是“建議專家”,經常針對圖書館服務質量提出“新書上架慢”、“想看的書找不到”等具體建議。
“我很想看女性文學方面的書,但一查,想借的書總是有訂單的;有時候想找不同版本的書,又發現不全;一些小眾的外國作家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李果說。
黃曉玲對此也感觸頗深:“有時候購買紙質書的資金有限,但每年出版的新書卻很多,為了滿足學生的需求,我們會在‘保種減冊’的基礎上,多購買一些數字資源作為補充。比如一本新書有1到2本,有時放在本部,分校區不一定有,學生看不完,就只能通過文獻傳遞或者電子書來替代閱讀。”
記者通過采訪、文獻查閱了解到,圖書上架后,如果在一定時間內無人借閱,就會被定義為“零借閱”圖書,這與圖書館資源的供需、分配有直接關系。
以西部某師范學校藏書為例,學校為擴大圖書類別覆蓋面,新增了工業技術、醫療衛生等專業圖書,但圖書并不能滿足大部分讀者的閱讀需求和專業適應性,導致圖書供需結構性失衡,相關圖書借閱量較少,成為“沉睡”資源,造成倉儲空間和財務成本的雙重浪費。
一些受訪者也表示,高校圖書館在改善服務和促進發展中面臨一些共同的問題,如“人才”壓力、“經費”壓力等。
“工作人員數量逐年減少,年齡相對較大,專業人才匱乏。一些擴張性、創新性業務需要專業人才來承擔,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圖書館業務的開展。”黃曉玲說。
“圖書館在采購各類文獻方面承受著一定的壓力。”王瓊認為,一方面,選取適合學科發展、教學科研需要的文獻資源西安財經學院圖書館,需要投入大量人力進行調研、統計分析;另一方面,數據庫采購價格的大幅上漲,讓原本就緊張的文獻資金捉襟見肘。在采購國外數據庫時西安財經學院圖書館,匯率的變化也會影響到收藏決策。
讓“萬畝書莊”滋養青年學子
任鵬也曾有過“借不到書”的時候。有一次,他想借一本管理類的書,在總館和分館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幾天后,他發現圖書館微信公眾號上有了新活動——“新書閃借”。好奇的他點進網頁,輸入個人學號和密碼,按照提示搜索書名,下單訂購。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免費成功訂購了!兩天后,他就收到了新書。
據了解,湖南大學圖書館升級“新書閃借”服務后,讀者可在網上選擇所需圖書,圖書館將承擔全部采購費用。讀者收到新書后,可在30天內閱讀并歸還圖書館。記者了解到,河南大學、東南大學等高校也開展了類似活動,為師生量身定制“你借書,我付費”服務模式,在滿足個性化需求的同時提升了圖書館服務品質。
如何進一步優化采購流程?王瓊建議,應成立由學科專家和讀者代表組成的選書小組,提供專業建議,確保圖書的學術價值和實用價值。及時關注新興學科的發展,提高藏書的先進性和時效性。利用借閱量、閱讀偏好等大數據信息,為采購決策提供參考,適應學科發展需要。此外,通過紙質、電子一體化采購,回應讀者需求,增加電子書采購數量,適應信息時代的閱讀需求。
黃曉玲對一次活動印象特別深刻:“學校邀請了北京法律界的專家來授課,會場座無虛席。當月的閱讀統計顯示,法律圖書的借閱量比平時有所增加,這也說明學生的閱讀興趣得到了一定的引導。”
記者發現,引導學生參與校園活動,對盤活圖書館資源、拓展閱讀空間有一定促進作用。如北京師范大學曾舉辦“深巷好書”圖書“零借閱”活動,一些思想深邃、底蘊深厚的“老書”抖落塵埃,重現光彩,引起學生關注。再如北京大學圖書館推出的“中華文明知識競賽”,引導學生溫習知識、廣泛閱讀,增強文化自信。
“我們要思考如何建立讀者、作者與文本之間的有機聯系,讓年輕人在閱讀時不會有‘疏離感’,不會只挑句,甚至從字面上去理解。”王俊超認為,圖書館可以多舉辦編輯讀者見面會、分享會、觀點辯論會、新書推介會等,也可以通過“真人圖書館”等創新圖書理念,構建“實體公共空間”,引領高校文化建設。
2021年,教育部提出鼓勵一批高校試點建設“未來學習中心”,為高校圖書館數字化轉型提供發展機遇。“要圍繞未來教學科研需求,創新提供優質數字資源、建設智慧圖書館,構建集個性化智慧服務、專業化教學支持、多元化學習場景于一體的新型學習空間。”王瓊充滿期待。
從國家層面看,相關政策措施正在逐步完善:2020年,中宣部出臺《關于推進全民閱讀的意見》;2023年,教育部等八部門印發《全國青少年學生閱讀行動實施方案》。此外,國家還通過設立專項資金、創新服務載體、建立長效機制等方式,匯聚社會各方力量,為青少年專注閱讀提供源頭活水,讓高校“萬畝書田”更加生機盎然。(本報記者李曉、通訊員馮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