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24-04-29 17:10:36作者:佚名
任何文化發展到極端都會產生扭曲。 美國文化中的個人英雄主義往往給人昂揚的印象,但也正是這種強調個人主體能動性的文化,衍生出了“弒母文化”:美國人潛意識里認為母親的親近會培養孩子的依賴是對個人獨立的嚴重威脅。 “執著”就是“受他人控制”。 一個人要想徹底確立自己的存在,就必須徹底打破這種依賴感。 從心理上來說,“打敗母親”已成為美國人格健康成長的必經儀式。
美國文化是一種高度重視個人主義的文化。 人與人之間有明確的界限。 當孩子長大后,兩代人之間的關系就只是兩個成年人之間的關系。 在這種氛圍下,一個人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會被外力所支配和操縱。 因此,在中國視為母親對孩子的愛的表達,在美國人眼中卻是這種親密,也就不足為奇了。 關系中固有的危險和控制。 一個成年后仍然依賴母親的人幾乎總是會被美國主流文化譴責為人格不發達或精神疾病的表現。 用孫龍基的話來說,“在美國,人與人之間界限不清或身份混亂被視為終極之惡。”
電影作為美國流行文化最具代表性的形式,充分體現了這種文化心態。 孫龍基分析了半個多世紀以來一系列美國電影中的母親形象,指出其意識形態的根源在于對母親的這種警惕和敵意。 從俄狄浦斯情結到弒母情結的轉變,乍一看可能有些奇怪,但這正是美國文化的特點:在美國人眼中,能夠理性控制自己的個體往往是男性形象美國文化,而女性往往缺乏自我。 -尊重和自尊。 太粘人,喜歡親密關系,甚至利用這種親密關系來控制丈夫和孩子,自己的人格就無法獨立,影響了孩子的人格獨立。 因此,一個人要想獨立,就必須首先擺脫這種影響,因為屈服于母親無理的要求,就等于個體的死亡。
因此,我們可以理解美國電影中的一個普遍邏輯:如果一個男人把母親當作依戀和忠誠的對象留學之路,那么不會有什么好事發生。 他們的靈魂被母親附身,在成長過程中遭遇了嚴重的人格發展障礙。 他們無法愛上“第二個女人”,最終導致身份混亂和一系列悲劇。 按照美國人的觀點,這幾乎是上一代人對下一代人人權的剝奪和侵犯,將會受到所有人的一致譴責。 “讓下一代有權利過自己的生活”早已成為不可挑戰的基本信念,因為人們相信,在另一個人的陰影下的個體永遠不會成長。 這種以下一代權利為中心的觀念的結果是,母親作為人的權利越來越不受尊重。
這種文化下意識地認為,除了自我之外的外星人都是假想敵,但在家庭生活中,試圖控制個體的外星人通常是父母。 這種觀念一般不會反思“個人可能是問題”,而是渴望劃定自己的界限,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 最終,其他人都有可能傷害自己,這一點被推向了極端。 只有完全掌控自己的生活,你才能獲得安全感和獨立性。
不幸的是,正如孫龍基所說,在美國文化中,維護個人權力并建立最終控制的唯一途徑就是暴力。 許多高中屠殺案件表明,兇手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被同學嘲笑是同性戀、被女友拋棄、或者被欺負。 這種侵略行為一旦爆發,就會釀成悲劇。 這也是美國人性格的一個特點:他不服從環境,而是占主導地位。 一個人必須對自己的環境有絕對的主導權,只有主動的人才能控制局面,這就要求任何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量都必須被掃除。 個體自我確立的結果就是個體的孤獨。
這種想法幾乎與東亞文化相對立。 日本影視劇里有一種“媽媽東西”的流派,總是講述作為母親的女性如何犧牲自己、受苦受難,但孩子卻不感恩。 最后母親慘死,讓觀眾淚流滿面——中國電影里也有這樣的。 這樣的一座橋。 然而,我們在美國電影中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形象。 贊美母親的故事很少。 不僅如此,美國人不相信母愛的本質,而寧愿相信專業人士。 孫隆基調侃,“‘善良’的形象真是超越了美國。” 文化想象力”。 這并不是因為美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而是因為在美國文化中,任何親密行為都被視為對個人權利的潛在侵犯。 被妖魔化的母親實際上表達了個人對顛覆自己界限的恐懼。
中國文化中不存在如此緊張的母子關系。 傳統的孝道甚至特別強調對母親的尊重(《紅樓夢》中的賈母就是一例)。 所以,兒子成年后能和母親親近就是“天倫之樂”。 然而在美國,母親和孩子的關系如此親密,很容易與亂倫聯系在一起。 這也是兩種文化的深刻差異。 梁漱溟在1923年的《東西方文化哲學》中指出:西方人強調個人權利的主張,所以每個人彼此之間都有明確的界限。 “張開嘴是你的權利。” 義務和法律關系,每個人都要互相算賬,即使是父子夫妻之間; 西方人有自我美國文化,而中國人則無私,父母不顧自己,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孩子。而子女孝順父母時,不顧自己,延伸到兄弟、朋友等方面,對他人都是順從的。 “權利和義務,所謂孝禮,都是有愛無己。” 可以說,西方個人主義是“我無你”,而東亞文化是“你無我”。
兩者的比較更耐人尋味。 當中國父母經常對孩子說“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時,他們確實為孩子做了很多,但他們往往忽視了孩子作為個體的獨立性和代際差異。 于是,他們總是為對方著想,從另一個角度看問題。 但這無異于試圖控制別人。 按照美國文化的觀念,這是人與人之間缺乏區分的結果。 將個人視為脫離社會的個人,是西方獨特的觀念。 美國的新教文化特別強調個人實現獨立的價值,但走向極端時,就會產生一種病態的警惕和對受他人控制的抵制。 從心理上來說,到了不敢接受母愛的地步,個體只有在孤獨中才能最安全地實現“自主”。 正如人類學家漢恩在《疾病與治療》一書中所說,在這種文化中,“人們將干擾個人獨立的實現視為病態,但在其他地方,人們將相互依賴的實現視為病態”。 干擾被視為病態的。”
當然,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文化模式。 盡管一些美國學者羨慕中國文化中相對和諧的親子關系,但孫隆基在他的另一本書《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中卻絲毫沒有剖析中國文化。 毫不留情。 他無意歌頌某種文化,而只是希望通過揭示一些被忽視、否認、壓抑的話語來揭示和洞察那種文化的深層心理。 但這也是本書的不足之處之一:作者實際上把“文化”視為一種“集體無意識”的社會心理,并從心理學的角度反復深入挖掘,卻放棄了文化解讀的其他視角。
作為一項研究,本書不可避免的爭議點之一恐怕是:作者的結論完全是基于對美國電影的敘事分析,而美國電影本身能否充分代表美國的公眾心態? 確實,這一段看上去有些不足,但還是頗具代表性的。 電影是美國最受歡迎的大眾文化形式,而美國的市場邏輯要求電影的敘事話語必須貼合大眾心理,因為任何不符合主流文化價值觀的作品????的消費者將不可避免地遭受災難性的市場失靈。 可以想象,《律政》、《有外遇》、《媽媽再愛我一次》這些飽經磨難的慈母形象,如果在美國上映,票房必然會失敗,但在中國卻可以贏得了很多觀眾的熱淚。 最終,電影制作和觀眾的想象力之間存在著一種相互交織的共謀關系:觀眾的想象力有助于并反映在電影制作中,而電影的敘事迎合并強化了觀眾的原始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