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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參與體育活動的人數大約占全國總人數的三分之二，運動已經成為德國民眾在吃喝住行之外進行得最為普遍的一項事務，而德國體育俱樂部構成的整個體系，或許可以變成中德體育交流中的一個全新討論點。

作者在德國留學期間

二零二四年七月十四日，第十七屆歐洲足球錦標賽，也就是歐洲杯德國科隆體育大學，在足球傳統深厚的德國宣告結束。這項僅次于世界杯的重要足球盛事，吸引了全球的關注，讓這個夏天變成了德國全國人民的“體育盛宴”。

體育究竟為什么在德國具有超凡魅力？

德國體育長久不衰之原因在哪里？

對于中國體育又有哪些借鑒意義？

——這些問題都可以在德國獨特的體育體制中找到答案。

作者在2003和2008年間于德國科隆體育大學完成體育科學博士學位的學業，同時撰寫了《德國體育研究》的德文和中文兩個版本的專業書籍，憑借個人實踐和長期學術探索，對中國體育進步借鑒德國體育制度形成了獨到的創新見解。

當前社會對德國體育存在一個誤解，以為該國在夏季奧運會上的表現不佳，便斷言其已不再是體育大國。其實情況正好相反，除了夏季奧運會這個競技體育平臺，德國在冬季奧運會中同樣戰績輝煌，并且以足球為代表的大型球類運動持續興盛，其體育參與群眾比例高達驚人的百分之六十六，同時體育產業也相當成熟，這些均是體育大國的重要特征。因此，筆者認為，德國是目前全球范圍內僅次于美國的體育強國。

德國體育體制發展的基本情況

德國體育獨具特色，兼具悠久的傳承與活躍的創新活力。人類體育邁向現代化階段之初，以古茨穆茨為代表的運動先驅就率先垂范，顯著提升了體育活動的育人價值。歷經兩次世界大戰及冷戰洗禮，德國體育依然蓬勃發展，其核心動力源自該國與眾不同的體育管理體系。

先來看幾個簡短事例，這些事例可以讓我們略微了解德國民眾對于體育活動的濃厚興趣，然后再去探討德國的體育組織架構。

德國足球觀眾的上座率到底有多高？

形容場面擁擠程度，單用“沒有空位”來描述遠遠不夠，因為這樣還無法體現出觀眾數量在總人口中的占比情況。

科隆是德國第四大城市，人口數量在一百萬人稍多，科隆隊的主場萊茵能源體育場可容納五萬人。換句話說，科隆大約有百分之五的市民經常觀看足球比賽。如果這個比例還不能說明問題的話，那么霍芬海姆足球俱樂部的上座率就非常驚人了：其新建的球場能夠容納二萬零一百五十人，而當時霍芬海姆這個德國典型的小城鎮總人口僅有三千二百六十三人！這些事例有力彰顯了德國體育的與眾不同之處，其深層緣由在于德國的體育管理體系。

德國的體育制度可被稱作“社會主導型制度”，其體育社團體系在全球范圍內享有高度聲譽和廣泛認可。自1816年德國創辦首個體育社團至今，歷經將近兩個世紀的演進，到2010年德國登記在冊的體育社團數量達到91148家，注冊會員高達2764萬人，相當于德國總人口的33.78%。此外，大約三分之一的人選擇在營利性運動場所或者自行開展體育活動。據此可知，從事體育運動的人口比例已接近全體國民的三分之二。這個比例非常突出，表明健身已經超越飲食和作息，成為德國民眾日常最普遍的習慣。這種濃厚的全民健身風氣，也為年輕人投身體育活動或者從事體育行業創造了極好的條件。

德國對于體育科學和技術應用推廣極為看重，政府為此提供了大量資金支持科研活動。早在20世紀60年代，德國的綜合性大學便著手建立體育科學研究機構，并增設相關教授崗位。至1970年，科隆體育大學正式轉型為聯邦州直屬的研究型高等院校，這些教育機構構成了德國體育科研的核心力量。

那么德國人對體育俱樂部的感情有多深？

德國人普遍有熱衷組建各類組織的習慣，只要三人相聚便常萌生創辦社團的念頭，這便是德國擁有九萬多個社團組織的重要原因。此外，社團已成為德國人溝通情感、鞏固關系的核心平臺。本人曾在2005至2008年間加入德國一家大眾網球團體，并曾以該團體成員身份參加過縣級比賽。歸國以來，時常接到昔日隊友們發送的電子信函，內容涉及對后續賽事的人員調配，或是重溫某次奪勝的喜悅。這種嚴謹態度與對競技的專注，完全媲美專業運動員的表現。每當收到這些信息，總能被他們洋溢的激情所觸動。

德國的體育組織在推動體育事業發展方面貢獻卓著，其競技體育、大眾體育及學校體育等各領域均以俱樂部形式為根基。特別是在大眾體育和全民健身層面，德國的體育組織更是展現出顯著成效。正因如此，“體育組織參與者”在當地幾乎等同于“參與體育活動”的意思。

德國體育體制屬于社會主導模式，并未設立專門的政府體育管理機構，憲法也未曾明確授予聯邦政府管理體育的職責。所以，德國體育事務主要由各類社會體育組織負責德國科隆體育大學，例如體育類協會和俱樂部承擔管理任務，而各聯邦州政府中的教育部門和體育局僅負責中小學體育教學以及公共體育設施的建設工作。

德國體育的最高管理機構現由德國奧林匹克體育聯合會擔當，各體育俱樂部均經由不同層級（包括州、地區及城市）的專業協會與體育聯合會，直接或間接地接受該聯合會的監管，因此德國的體育組織模式常被稱作是典型的“俱樂部模式”。這種俱樂部組織模式有力推動了德國體育進步，同時在競技體育、教育體育以及大眾體育等層面產生了顯著且有益的影響。

關于德國體育體制的認識

德國體育的蓬勃生機源于其從基層逐步構建的優越體育培育氛圍。每當該國民眾在閑暇時紛紛走向運動場鍛煉體魄，其體育事業便順理成章地獲得世界體育舞臺的矚目。

德國的競賽體系是在俱樂部制度的基礎上形成的。也就是說，該國選手可以以俱樂部成員身份參賽，而不是像其他國家那樣通常以地區為單位參加比賽。這種競賽體系結構簡單卻內容多元，把各俱樂部中的德國籍成員彼此牽連，它也為運動員發掘、教練員栽培、體育產業潛能的挖掘起到橋梁作用，既確保了社會大眾參與體育活動的廣泛性與可行性，又守護了競技體育頂尖水準的持續進步。

值得留意的是，俱樂部制度的雜亂多元、散布各處這些特性，促使德國大眾普遍建立了體育觀念，涵蓋了對于體育活動的理解、對健康生存的追求，以及參與體育實踐的主動性和熱情。這種思想觀念，提升了民眾參與體育活動的廣泛程度，同時，隨著大家對體育的關注和投入增加，也拓寬了專業比賽和職業體育的發展空間。

德國體育事業發展中，俱樂部體制和體育意識相互促進，缺一不可。缺少俱樂部體制，制度就失去保障，缺少民眾體育熱情，再好制度也難持續。可以說，體育俱樂部是每個德國人成長關鍵部分，將個體體育經歷串聯起來，形成德國人共同的體育記憶。

德國體育經過長期積累和延續，已經內化為其國民性格的一部分，并成為他們民族榮譽感的象征。比如，德國足球甲級聯賽中的拜仁慕尼黑隊、多特蒙德隊、勒沃庫森隊不僅是全國性的體育象征，還成為世界足球發展史以及全球體育進步史上的顯著標志。

德國體育體制對中國體育體制改革的啟示

中國與德國在體育方面聯系密切，歷史悠久，主要體現在競技體育領域的合作，例如借助德國教練和訓練體系來提升我國相對薄弱的運動項目水平。20世紀80年代，我國游泳項目的發展得益于德國的幫助，90年代足球項目同樣受到德國的影響。在雅典奧運會上，皮劃艇項目取得的成績以及冬季兩項水平的進步，也都有德國人的參與和付出。然而，在目前“迅速推進體育強國建設”的大環境下，單方面借鑒德國在競技體育方面的成功做法和做法，對我們來說已經略微不夠了。怎樣把德國體育制度的先進做法和我國體育實際情況結合起來，在當前時期非常關鍵。

考察全球各國體育制度的主要形態，基本可以歸納為行政推動式、民間推動式以及兩者交融的中間形態。任何體育制度都對國家體育事業發展有著決定性作用。國家體育事業的進步程度和活動范圍，除了政治經濟條件制約外，體育制度在其中具有決定性影響。

中國的體育體制以政府為主導，這與德國的社會主導模式不同，其形成既有歷史背景，也與國家實際情況相關。在以“舉國體制”“奧運戰略”為方向的體育方針帶動下，我國在過去幾十年間獲得了令人驚嘆的進步：競技體育在國際賽場上持續保持優勢，全民健身活動也呈現出興旺的態勢。我國體育事業邁向優質發展，以“舉國體制”為標志的體育發展模式遭遇體制革新方向抉擇的重大挑戰。在“新型舉國體制”實踐探索期間，德國的社會主導型體育制度可從若干角度給予啟示。

逐步過渡到以政府推動、社會為主體的體育制度變革路徑，完全交由社會掌控體育體制，既不符合我國實際情況，也不利于達成改革預期。

我國在推進“舉國體制”過程中面臨的核心癥結在于，當前我國社會經濟領域取得的顯著成就極大豐富了體育資源供給，然而僅依靠體育系統自身難以有效整合相關資源，致使體育事業各環節的發展呈現各自為政狀態，甚至相互阻礙。當前情況下，需要依托“新型舉國體制”這一機制，協助政府部門減輕負擔，促使更多體育事務由社會力量承擔，以便政府能夠更好地運用政策進行引導，有效協調社會中的各類體育資源，從而逐步過渡到以政府推動、社會為主體的復合型體育管理模式。

這同樣非常符合體育事業進步的必然趨勢，一方面，有助于公眾更充分地參與體育事業，形成深入民間的體育環境；另一方面，則能促使眾多體育專才從個人愛好出發在社會中涌現，不再局限于體校的體系化教育。

其次要調動社會各界的積極性，促成大眾體育與專業體育的相互促進。二十大報告將“大眾體育與專業體育的相互促進”作為“迅速建設體育強國”的先決條件。“怎樣使大眾體育和專業體育互相配合”成為體育制度變革的關鍵所在，德國的體育俱樂部運作模式或許能提供借鑒。

我國競技體育目前主要依靠體育系統的三級訓練網絡運作，而群眾體育方面則更多是自行組織，這兩種體育形式之間聯系不多。另外，當前我國社會中的體育俱樂部數量不多，專門從事某項運動的俱樂部占比較高，而能提供多種運動項目的綜合性俱樂部卻很少，并且體育俱樂部的總體數量也相當有限。未來，能夠慢慢讓一些體育院校轉變成政府負責的體育組織，另外可以推動學校同社會上的投資方聯手成立各種體育組織，接著需要更新過去的競技活動安排，構成依靠社會關系網的競技活動安排。通過這種方式，可以走向綜合型體育制度變革，清晰界定機構、社會及體育方面的職責，搭建起大眾體育與專業體育共同進步的格局。

三是培養整個社會層面的運動參與觀念并形成終身鍛煉思想。建設體育強國是全面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從社會角度出發留學之路，提升民眾的運動參與觀念。

源于德國模式形成的民眾健身觀念，我們需關注當代青少年群體，借助鼓勵性措施與思想引導，促使他們踴躍加入各種體育社團或競技隊伍，借此全面塑造出新一代體育專才，讓這些專才依靠其成長期間積累的體育經歷對后代施加影響，由此達成體育認知的代際延續。

此外，要注重“體育參與意識”轉變為“終身體育觀念”。現階段，我國居民平均壽命接近八十歲，如何提升生命品質是每個人必須面對的議題，體育在增進生命健康方面的功能也愈發受到關注。所以，倡導形成終身體育觀念是滿足人民對幸福生活的核心訴求，也是順應人民不斷增長的美好生活要求的必要舉措。劉波擔任清華大學體育部主任，他曾在德國科隆體育大學完成體育科學博士學位的學習，時間是2003年到2008年期間。

來源：《神州學人》（202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