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25-07-21 20:05:02作者:佚名
2021年12月24日,我有幸被邀請擔任主題演講嘉賓,出席了在合肥舉辦的長三角數字創意產業發展大會。我的演講主題為《元宇宙:數字創意產業的新機遇》。我以中國人自古以來的一種美好愿景——見字如面——作為演講的主線意象。在本文中,我也將以此為主線。
美國傳播領域的專家約翰·彼得斯曾言,媒介技術的演進歷程,實為人類幻影、鬼魂或化身數量急劇攀升的歷史。而這一現象的反面亦然。正因如此,我在此從媒介與傳播的視角展開對化身的研究。
人類最初的交流方式為“直接傳遞”,那時傳遞者和信息始終相伴,故而最多只能容納“雅典城邦”數百人的集會。隨著文字的誕生,它標志著人類首次實現了“脫離身體”的傳播(即遠程傳播),因此文字也成為了人類最早的“代表”。
“化身”這個詞匯起源于梵文,意指神靈的顯現。在印度教信仰里,眾多神祇在人世間以眾多形態呈現。2009年,一部票房大熱的美國科幻電影《阿凡達》的英文名字正是如此,它讓我們對“化身”一詞在數字領域的含義有了深入了解。
美國科幻電影《阿凡達》中的插圖文字,一旦失去了創作者的即時引導,便會變得單薄且充滿風險。因此,柏拉圖留下了被譽為史上最早的“媒介學論文”——他借助埃及國王之口,向文字的創造者托拉提出了對文字的質疑,指出文字失去了作者的控制,缺乏針對性(如同“亂交”),泄露了機密,無法實現互動,對人類自主記憶的形成并無益處。一句話,文字只是作者的一種替代,其傳播效果遠不及作者親自參與對話。然而,文字所具備的強大傳播效率是無可置疑的。它將我們的思想轉化為具體可感的實體,使得作者得以審視、修訂、傳播乃至印刷,從而便于同儕間的研討、辯論與評價。文字的傳承依賴于文字本身,而印刷文字的誕生則催生了14世紀哥倫布對新大陸的發現、16世紀馬丁·路德·金引發的宗教變革,以及17世紀歐洲的科學革命。這些事件正是引領人類社會從中世紀邁向現代社會的重要推動力(伊麗莎白·愛森斯坦)。
盡管時光荏苒,柏拉圖在2500年前對“文字不及對話”的精辟論斷依舊深刻影響著后世。文字雖然線性且單薄,擁有強大的力量,但終究不及面對面交流的效果。因此,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人們普遍懷有“見字如面”的愿望。然而,受限于媒介技術的帶寬限制,這僅僅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19世紀30年代,電報問世,人類傳播領域迎來了“傳播”與“交通”的首次分野(詹姆斯·凱瑞所述)。這一變革意味著,傳播信息不再受限于馬車、輪船或火車的運輸速度,信息可以以光速傳遞至接收者,其速度遠超人類面對面交流的反應速度。然而,電報內容的簡潔與單薄,似乎讓“見字如面”的理想愈發遙不可及。
隨后,我們迅速過渡至桌面電腦與互聯網的時代,自20世紀80年代起,數字游戲中的角色形象相繼以網球拍、宇宙飛船、吃豆人、第一人稱視角的槍手以及三維立體形象等多種形態展現。盡管其逼真度、沉浸感以及互動性持續增強,然而始終未能達到滿意的程度。直至2021年,“元宇宙”這一概念的出現——它似乎預示著,在此之前,我們還需借助鍵盤和鼠標來操控化身的行為,而如今,我們則能通過VR頭盔身臨其境地進入化身的世界,我們的現實動作直接轉化為化身的虛擬動作,并且我們還能實現這一行為的遠程實時傳輸。
隨著信息與傳播技術進步的顯著成果不斷涌現,如今我們距離實現“見字如面”的傳播愿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接近。因此,眾多虛擬形象(甚至包括已故多年的鄧麗君)得以跨越時空的限制,栩栩如生地呈現于遠程,帶給人們一種既驚訝又神秘的體驗,同時也引發了眾多網友的留言,他們希望通過這項技術讓逝去的親人得以“復活”。實際上,有一家名叫智能化虛擬人的西方公司,其創始人最初的構想是重現他已故的一位摯友。如今,該公司的虛擬形象在全球范圍內頗受歡迎,并取得了商業上的成功。我想提醒大家:遠程參與所帶來的優異效果往往是技術實力與用戶想象力相互融合的產物。
目前,眾多能夠替代人類繁重與浮躁勞動的人工智能實體正在投入使用。這些實體或許不具備人類的形態,然而,它們確實極大地釋放了人類的生產力和創造力,并且滿足了眾多消費者對于個性化的需求。然而,目前我們所觀察到的虛擬人形形象仍存在諸多不足avatar是什么意思,比如在智能層面,大多數虛擬形象還僅能處理高度結構化的數據,或者按照程序員事先設定的腳本進行操作,這仍屬于較為基礎的人工智能水平;在交流效果方面,由于3D成像設備、后期制作開發等成本持續上升,建模的效率相對較低,虛擬形象的算法性能還有待進一步增強,尤其是實時面部表情捕捉與再現的精確度亟需提升。總的來說,當前所存在的虛擬形象只是人類的一種“代表”,而非具備自主行動能力的“主體”。
在公眾視野中,某些企業對虛擬形象的表現進行了過度的夸大與渲染,這種表現極具戲劇性和誤導性;比如,某些介紹視頻并非連續拍攝,而是通過剪輯手法,讓人誤以為虛擬形象與真人互動自如且充滿幽默;更有甚者,一些企業竟然使用真人來冒充虛擬形象與用戶交流,以此制造讓觀眾感到難以置信的錯覺。長遠看,這并不利于“虛擬化身”產業的發展。
我們堅信,在不久的將來,虛擬形象的數量將持續攀升,它們與人類的交流將帶來實際的社會效應,這對我從事的傳播學領域提出了新的挑戰。比如,在“計算機中介傳播”(CMC)之外,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以計算機(人工智能或化身)作為另一傳播主體的形式”,即所謂的“人機傳播”(HMC)。
人機傳播領域的研究主流方法論,被稱作“計算機作為社會行為主體”的范式。這種模式表明,不管計算機、人工智能還是虛擬形象是否為真實個體,使用者普遍傾向于將其當作真人來看待;基于這種認知,他們的行為可能會帶來實際的社會影響,比如,即使某人清楚一個虛擬形象并非真人,卻仍可能與之發展戀愛或婚姻關系,如日本某男子便曾與一個網絡虛擬形象公開舉行婚禮,這種情況引發了新的倫理和法律挑戰。
2021年度萬科頒發的杰出新人獎項得主為崔筱盼。此外,隨著虛擬形象數量的增加,它們被賦予的性別、種族、職業以及行為特征avatar是什么意思,這些因素都會對指向真實人群的變量產生顯著影響。在電子游戲領域,尤其是我們近期所見的虛擬角色,往往呈現出“長發、大眼、長腿、可愛迷人”的少女形象。據稱,這種設計是在男性玩家和男性程序員的注視下形成的,它將男性的關注目光從特定群體轉向了更廣泛的公眾,并進一步強化了這種視角。除此之外,近期涌現的虛擬形象,多數為女性,諸如“崔筱盼”、“鄧麗君”、“華智冰”、“關小芳”、“AYAYI”以及“柳夜熙”等,她們的工作內容多與會計、歌手、女大學生、播音員、秘書、客服、直播主播等職業緊密相關。與此同時,那些從事專業服務類工作的虛擬形象,例如虛擬專家和醫生,往往被設定為男性。這種現象無疑是對現實世界中女性職業種類和性別權力關系的模仿與加強。虛擬形象的出現亦可能引發身份盜竊的隱患。鑒于當前面部識別技術已普遍應用,一旦公民的面部數據未能得到妥善保護,便可能被不法分子用于虛擬形象的制作,從而生成高度逼真的假照片和視頻,散布虛假信息,進而引發一系列嚴重問題。
我堅信,在未來的日子里,人類將不懈地追求“字如其人”的交流境界,不斷拓展和豐富各種交流形式,同時,這些形式也將逐步接近這一理想(盡管我們永遠無法完全達到這一目標)。然而,正如2500年前柏拉圖對人類最早的化身文字——那個時代的創新媒體——所提出的批評那樣,我們絕不應對新媒體抱有過分樂觀的態度。因為它們就像一把雙刃劍,在解決舊問題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挑戰。至于所有的新媒體技術,它們究竟是問題的根源還是解決問題的途徑,是機遇還是挑戰,這一切最終都取決于我們人類如何巧妙地發揮其優勢,規避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