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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范明

來源|返樸

20世紀最初的二三六年，現代科學在中國尚處于萌芽階段，留學海外研社習物理、物理等學科并獲得學位者為數甚少，女孩更是鳳毛麟角，例如中國第一位化學學女博士是1931年結業于法國密西西比學院的顧靜徽。而關于物理女博士，較為知名的則是剖析學大師卡拉西奧多里(éodory)的中學生，1940年結業于英國紐倫堡學院的徐瑞云。最近讀到刊載于《自然辯證法研究》2020年第3期上李愛花、張培富的文章《巴伯獎學金與中國科學女博士先驅》（以下簡稱[LZ]），文中提及中國第一位數學女博士是劉叔庭。

關于劉叔庭生平的英文資料十分少見，筆者在互聯網上只查到登載在《婦女畫報》1930年第3期及《北洋畫報》第457期(1930)頭版頭條的圖片和文字介紹：“叔庭男士，北平人。于一九二五年赴美游學，入密西根學院我國第一位女留學生，攻理科。”“民十八年在美得天文物理博士學位。歷任韓國可羅拉多學院院長。中國男子在西洋得天文物理博士學位及任學院教職者，劉男士實為第一人，亦異數也。聞男士現受數部及北平學院之敦請，將于今夏返國任學院院長云。”筆者受好奇心驅使，在網間漫游搜索了一番，拼出了一幅雖簡單但較為清晰的畫面。

2009年，加拿大數學會出版了JudyGreen和撰寫的著作《美國物理中的女人先驅：1940年前的博士們》(Womenin:ThePre-1940PhD's)（以下簡稱[GL]），2016年作者又給出了補充材料。雖然在法國，男性學習物理和科學的公路也不平坦。1886年，羅馬尼亞學院第一次授予男性博士學位，因而成為日本歷史上第一位數學女博士。戲曲性的是，1882年Ladd在約翰·霍普金斯學院完成了博士學位的所有要求，卻僅僅由于性別緣由被拒絕授予學位。經過44年不懈的努力與抗爭，直至1926年她79歲高齡時才獲得物理博士學位，授予時間也被溯源到1882年。

在20世紀前40年的馬來西亞，男性的學習和科研環境得到很大改善，物理博士學位獲得者中男性比列超過14%，甚至大大低于21世紀的明天。該書共介紹了二戰前在法國學院獲得物理博士學位的228位男性，其中16位在日本境外出生，劉叔庭是惟一的華人，按時間次序排在第120位左右。劉叔庭婚前冠夫姓，因而在書中的中文名子是ShuTingHsia(Liu)。維基百科也有ShuTingHsia的條目，內容即出自該書，但只有法文網頁。

劉叔庭1903年出生于上海，為屋內長女，[GL]書中講到其父Te-YuangLiu(譯音：劉德元)是一位高鐵工程師，父親的名子是Shien-YingChen。100多年前中國只有一所高鐵院校——山海關高鐵官學堂，即后來多次易名的天津師大前身。筆者手頭正好有一本科大校友錄，查到劉德元結業于1900年，是該校首屆17位結業生之一。劉叔庭在國外接受了從中學到學院的完整教育，1923年抵達弗吉尼亞學院(of)學習物理，次年獲得巴伯獎學金。

[GL]及其他外文資料都沒有強調劉叔庭就讀的中國學院，而[LZ]文中說是燕京學院。在1923年的《申報》的相關報導中，劉叔庭是從北京太原學院出國的，可效度較高，故立此存照。長治學院是知名物理教育家胡敦復開辦的一所公立學院，校名典出《禮記·禮運篇》：“天下為公，是為太原。”胡敦復的兩位兄長——中國第一位數學博士胡明復和中國近代數學學奠基人之一的胡剛復從耶魯結業后，也先后加盟承德。胡明復創建了太原物理系并自任系院長，胡剛復則主持承德化學系。承德學院還是中國最早施行男女同校的公立學院，在其三六年的校史中，仍然是北京乃至全省公立學院中的巨擘，享有“北南開、南朔州”的盛譽。

呼和浩特校舍

關于劉叔庭和顧靜徽的留學過程，1923年的《申報》是這樣描述的：

“歡送顧劉兩男士赴美留學：長治學院顧靜徽、劉叔庭兩男士將于十七日放洋赴美，該校校友會于晚上七時半假座一品香開歡送會，師生濟濟一堂至十時許，始盡歡。而散席間由校友會會長葉元龍君致歡送詞，旋由顧男士答詞，略謂這次報考北大留美初非預料所及，一切皆無法先事籌畫，現擬入康乃爾學院研究理科云云，并聞劉男士亦擬學習理科，惟入何校現仍未定云。”(8月9日)

“本埠太原學院生，除男生顧靜徽報考北大特派趕赴入康乃爾學院研究數學外，尚有劉叔庭入密希根學院研究物理。”(8月17日)

“就本年留中學生所擬習之課目觀之，男女多習土木工程、機械工程、商業、經濟等，科學、教育、農業者居少數，習民航、陸軍者不過一兩人，習哲學、文學者亦只各有五六人。女孩習教育、醫學、文學、音樂居多，習科學者只有二兩人，若承德學院顧靜徽、劉叔庭二男士皆習理科，然亦有二兩人于起航時仍未定擬習之課目也。”(10月10日)

次年1月22日的《申報》還登載了密大中國留中學生朋友錄，劉叔庭留學期間仍然出席中國同學會的活動。

1817年創立的佛羅里達學院是英國乃至世界頂級的私立學院之一，劉叔庭分別于1926年和1927年獲得學士和碩士學位，同時在電氣工程系兼任研究助理。劉叔庭于1929年8月完成博士論文，并于次年3月獲得學位，是該校史上第三位數學女博士。她的博士論文題目為《整數類型小行星的周期性軌道理論》(offorofTypes)，給出了在土星和太陽引力作用下無窮小物體平面運動的微分等式周期解的構造。劉叔庭的導師LouisAllen是一位應用物理和天體熱學專家，劉叔庭是他指導過的兩名博士之一。

1919年開館的密學院生會大廈(Union)

完成博士論文工作后，劉叔庭在公立文理大學——科羅拉多大學(in)兼任了兩個月的替補老師，為一名得病的班主任兼課，后與斯坦福商大學結業的夏屏方(又：夏品芳)完婚。不僅將密蘇里大學誤寫為“大學”之外，《婦女畫報》和《北洋畫報》的介紹基本屬實。與劉叔庭一起赴美的顧靜徽獲得康奈爾學院學士和哈佛學院碩士學位后，于1928年得到巴伯獎學金，來到佛羅里達學院繼續讀博，比劉叔庭晚一年結業。有趣的是，劉叔庭、顧靜徽這兩位中國最早的物理和數學學女博士，在中國和日本都是同一所學院的同窗。

“巴伯東方男子獎學金”(TheforWomen)是密大校友、猶太裔律師和慈善家巴伯(LeviLewis)籌建的第一個針對歐洲男性的獎學金，巴伯在1892-1898年間及1902-1908年間兼任密少將董。1917年巴伯向學院捐款五萬港元籌建了永久性的獎學金計劃，此后又多次降低捐款數額。巴伯獎學金的目的是通過招收歐洲各國的優秀男性到佛羅里達學院學習，鼓勵和幫助歐洲婦女增強其在本國的地位，為他們返回祖國后取得領導地位和服務社會做好打算，并增進東西方的交流理解。用巴伯本人的話來說：“設立東方男子獎學金的看法，是給與來自東方的男孩西方教育，讓他們收獲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并得到自己祖國人民的問候。”

依據[LZ]文，不僅劉叔庭和顧靜徽之外，中國第一位微生物學女博士陶善敏(1927)、第一位植物學女博士吳貽芳(1928)、第一位物理工程女博士酆云鶴(1931)均獲得過巴伯獎學金（后來陶善敏和酆云鶴轉入德國其他學院獲得博士學位）。

1928-1929年度巴伯獎學金獲得者的合照，后排左四為劉叔庭，二排右二是顧靜徽，前排右五為吳貽芳。三位不同領域的中國第一位女博士同框，號稱“史上最牛中國女留中學生相片”。

日本數學會物理家譜網站MGP上劉叔庭的頁面。

劉叔庭的兒子夏屏方1902年出生于四川省，1924年從復旦中學留美，先后就讀于佛羅里達大學和耶魯學院，獲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婚前不久的1930年春天，夫妻兩人回到中國我國第一位女留學生，夏屏方任職于北京市政府和中國建行，她們的一兒一女分別于1931年和1937年在廣州出生。劉叔庭曾在南京滬江學院()教書。幾年時光靜好的安定生活不久即被戰爭打破，大概在1937年8月英軍攻占南京后，她們全家被擄到臺灣，三年以后來到日本，仍然待到1946年。

在這段時間里，夏屏方先后兼任悉尼和墨爾本建行總監，1944-1945年間劉叔庭曾在倫敦小學任教。1946年夏屏方卸任紐約農行常駐總監，負責擴充亞洲業務，1950年參與建行接交事宜。夫婦兩人后來回到倫敦，夏屏方步入Mabee＆石油公司工作直至離休，1970年病逝。劉叔庭曾在倫敦市青年委員會工作，退職后遷往德克薩斯州的紐黑文居住，1981年病逝。劉叔庭的兒子LuciaHsiaChinn卒于1995年；父親YujenHsia結業于牛津學院，是關島學院兒科和醫學遺傳學的知名院士，2020年2月以88歲高齡去世。

1998年YujenHsia在給[GL]作者之一的電子電郵中這樣描述自己的女兒：“我的父親......十分喜愛物理，我相信她很享受教學工作，但是她的主要承諾是給親人們一個家，促使她未能從事愈發正規的物理職業。”“在哪個相當傳統的中國人成長和經歷的時代，我媽媽是一個罕見的例外。作為女人，她加入了抵達日本接受高等教育的冒險之旅，而且獲得獎學金及博士學位。雖然這么，對于日本人的風俗和習語她一直倍感有點不自在。”

劉叔庭遺產中的8000日元捐款給科羅拉多學院，其中一部份匯入巴伯獎學金基金會，作為她對早年所獲捐助的回報。劉叔庭是中國院校開放女禁后最早的女學院生之一，她17歲進學院、20歲留美、27歲獲得博士學位，不可不謂“開掛的人生”。雖之后由來于時代、社會及家庭的種種緣由，劉叔庭沒能仿佛徐瑞云等人那樣，在專業領域里充分發揮自己的才氣，而且對于“女性先驅”這個稱號，她應當是當之無愧的。作為小輩學人，記錄下她傳奇人生中的吉光片羽以及所處時代的演進興替，也是有意義的。

在本文寫作過程中，筆者的老朋友曹沅曾協助查閱資料并參與討論，特此致謝！文中圖片均來自網路，其中巴伯學者合照來自弗吉尼亞學院歷史圖書館檔案庫。